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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熔丹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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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如原泱所料,一切都是有預謀的,魔君蟄伏數年,就是等待有朝一日能借少靈犀之手釋放出魔神之力,等到魔神之力與零星在她體內融合之後,少炎便可殺她取丹,坐擁四界。

少炎當時用計囚禁荼將也是因為知道了她來自蒼梧山祭司臺,可能會生下命定的孩子。可他的如意算盤被原泱截胡了,少靈犀死了,他最後的賭註也不見了,才會犧牲少氏親族性命煉化弒神印,火急火燎地攻上三十三天。

原泱看見少炎的手懸在少靈犀的丹田上,往裏面渡入了赤焰色邪氣,便知他用了熔丹術。少靈犀不是沒有丹元,而是在出生頭一天就被別人偷走了,不是剖也不是渡,而是硬生生熔掉的。

:“少炎,你好狠的心腸!她那麽小,你怎麽下的了手!”

少炎就是一個披著偽善外衣的惡魔,從前顧及大局,還要裝模作樣應付一下。如今真相大白,再沒有了遮遮掩掩的必要,更是壞得明目張膽。

他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理直氣壯地說道:“不熔了她那顆天生的普通丹元,又怎能騰出丹田來盛納零星呢。”

剖丹,即剖即死,痛只在一瞬之間。熔丹卻要整整痛上七天七夜。

難以想象,少靈犀出生後的頭七天都受著丹元被熔蝕的痛苦。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因此啼哭了兩聲,卻被少炎狠心拋擲在地上,摔得不省人事。而且,她的生身母親也在她的生日這天慘遭殺害。

原泱的眼裏盛著兩束沖天怒火,:“這些,都是誰告訴你的,是誰讓你這麽做的?”

少炎動彈不得,只好趁著談話的空檔,悄悄將魔氣凝於手掌,準備用內力將它逼出來做殊死一搏,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是夢,一個真實的夢,一場可以預見未來的夢……”

少炎的罪行歷歷在目,原泱已是怒不可遏,忍無可忍。原泱手指輕點,三下五除二就封鎖了少炎周身穴道,阻斷了他的脈力供給。

他將手掌懸於少炎的手心之上,下一刻,那刻有“冬月初四”的符印竟反過來烙在了原泱手心裏,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弒神印!原泱用力合攏五指,又悄然松開,翻掌正對著少炎的面門,他運轉周身氣脈匯聚於“弒神印”中,將這一方足以毀天滅地的印反推到了少炎身上。

少炎終於收起了他不可一世的嗤笑,面容枯槁,結結巴巴半天吐不出一段完整的話:“這怎麽能拓印……這怎麽可能……原泱,你——!”

原泱俯身湊到他耳邊,告訴他一個驚天大秘密:“無巧不成書,千裏江山卷的碎片雖不具備攻擊性,但拓印的本領是一流的。景致和人物倒是其次,最稀奇的是它還可以覆刻符文咒印。”

:“不可能,不可能的——!不——!”少炎不甘心敗在一片碎紙上,那可是他犧牲了全族性命才換來的制勝法寶。

他絕望的嘶吼並沒有扭轉局面,在這聲哀嚎之後,他體內的合成丹元重新分散開來,那些被迫祭獻的靈魂沒有了少炎軀殼的束縛,紛紛逃竄出來,他的身體像碎裂的冰面一樣出現了一道道裂紋,從裏面透出紅燦燦的光,紅得發黑,就和他的心一樣。

:“原泱,我還沒輸,我沒輸,魔族終究會站在四界之巔,魔神一定會出現,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,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少炎狷狂的聲音越來越輕,越來越低,直到最後微不可聞。

沒人知道,為何十惡不赦之人在灰飛煙滅前總會大笑不止。是在歌頌自己的叛世功績?還是在為後來禍事埋下伏筆呢?

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將禁忌圓周的結界震碎,所有人都從凝固的時空中解脫出來了,大家面面相覷,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。只看見少炎的身體被一團厚厚的藍色亮光包圍住,慢慢變得透明,最後幻化成了無數的小光點浮動在空中,隨著一陣風吹過,那些光點也隨之散落於天涯。

經此一役,世人才知道,傳說中的禁忌圓周是真的存在的,弒神印也是真的可以煉化出來的。它們的威力不亞於遠古真神的奮力一擊,而使用它們所付出的代價亦是慘痛的。

禁忌圓周能最大程度地減輕弒神印的殺傷力,只有在靜止中才不至於誤傷四界子民,原泱早就想好了退路,他一直在給少炎機會,給他留下回頭的餘地。他不想背負上殺她父君和族人的罪名,可現在還是背上了……

安瀾權杖感受到了主人死亡的氣息,亦收斂了所有靈力,自我封印了,它現在變成了一根普通的鐵棍,等待著新主人的出現。

魔族的啟岸將軍是沖鋒陷陣第一人,也落得個遍體鱗傷。為長遠計,只能扶著長桿站起來吹響了撤軍的號角。官逐浪趁亂撿起掉落在面前的權杖,扛起炳兆臣逃回魔界去了。

遍地屍骸,勝負已分,魔族軍隊潰敗而逃,天兵天將亦死傷慘重。

此時黎明的曙光刺破厚重的雲層,每個人的身上都灑上了稀薄的晨光。這樣溫暖的陽光就像是死神仁慈的寬恕,將人從生死的邊緣拉了回來。

當所有人都還沈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時,尊神已拄著東始侯悄然離去。等禹農解決完九州的怨靈回來,擔心他的傷勢,早已尋不見他的身影。能在四界混戰之時保九州安然無恙,他做出了怎樣的犧牲沒人能夠估量。

經此一役,四界又迎來了短暫的太平……

霧失樓臺,月迷津渡。

今日鬼域迷津渡口來了位稀客。

貴客步至無問居,見翠竹鏤空屏風後面隱隱坐著一個人,香爐裏裊裊青煙也難掩他如青銅雕鑄般剛毅硬朗的面龐,但眉間一點朱砂紅柔和了整個人的輪廓。

鴉青色交領長袍下層層疊疊穿了好幾件,繁覆卻越發精致,色異卻不顯淩亂。外裳團繪十二章圖騰,披蒼青色鶴氅,頭戴玄冠,下頜系朱纓。朱纮依依,紳帶飄飄。

這人不像是掌權的主君,倒像是隱於山林的謀士,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神秘,總感覺萬事逃不出他的算計。長得禍國殃民又穿著正兒八經,沒有滔天權勢卻能偷龍轉鳳,無好生之德卻有救世之才,豈非怪哉?不知如何控訴上蒼不公,外貌與修養怎能同時垂賜於一人。

遲修正舉棋不定,隋時匆匆跑到他身側,附在他耳邊輕聲請示:“主君,貴客到了。”

:“請。”遲修收回了懸在棋盤上欲落子的手,被屬下攙扶著起身相迎。初次相見,還是應該拜一拜。

原泱自誕生以來,從未像今日這樣狼狽過。

束發的帶子被他纏在了手腕上止血,披散的頭發混著血跡胡亂地貼在臉上、黏在手臂上。他平日裏總是儀表端方,嚴整莊肅,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。如今卻判若兩人,落魄到衣服被撕裂成了爛布條,那些臟紅色的血漬落在他淺藍色的衣裳上,不太好看,周身裸露的皮膚上全是新鮮的傷口。

遲修能感覺到,除了雙子脈被斬斷一半,他磅礴醇厚的原始神力也有銳減的跡象:“大戰初歇,尊神著急前來,可有要事相商?”

雖衣衫襤褸、汙穢不堪,傷痕累累、血跡斑斑,但尊神天地共主的氣勢卻絲毫未減。他直直靜立於殿前,神情不卑不亢,面色不喜不憂,眼裏還是潛著一貫的淡漠和疏離,和他在盂蘭盆會上開壇講學的綽約風姿一般無二。

原泱掌心裏化出了幾顆紅閃閃的小光球,沈著冷靜地說道:“遲修,我知你和婁緒素有交情。這裏有幾條冤魂,麻煩你轉交決明司。並轉告婁緒,一定要到轉生獄受四十九刑超度後再送入輪回道。”

:“三十三天的至尊神明不是有通天本事麽?怎麽,天地共主還不能為這些亡靈做一回主嗎?你動動手指這些人就能起死回生了,何必要繞這麽大一圈。”明知故問是遲修的一大愛好,他的笑容背後是讓人猜不透的城府。

原泱義正嚴辭地說道:“《神律》第八百一十六條:神者,中正嚴明,不得篡改天命,幹涉輪回。”

這一戰,原泱搭上了焚和七脈,折損了大半修為,竟是為了在最後一刻保全少炎體內的丹元之氣。他的掌心弒神印是拿整個少氏親族煉化出來的,少炎已死,他的丹元本該隨之羽化,可原泱不惜冒著走火入魔的風險瞞著四界偷偷存了起來。

遲修捧著袖爐,悠然反問道:“那你這樣做就不算幹涉了嗎?”

:“神者,當以身作則。《神律》和《魔典》都是約束,有些事我不能明著做。”

:“那尊神會受到處罰嗎?”

:“主君無需擔心,天璣可能已經備好贖罪神弓在是非臺等我了。”

遲修是個精明的商人,不會白白賣他一個人情,:“眾生皆苦,神佛不渡。鬼域不是善堂,我也沒長善心,不會白白救濟這些命苦的人,還請問尊神拿什麽來換呢?”

原泱道:“一道斜陽,三寸日光。”

:“此話當真?”遲修明顯一頓,沒想到他會直接給出這麽昂貴的代價。但如若不是,遲修也不一定會答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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